三次进疆，做一回追着春天的人

又是一篇打破拖稿记录的游记，实际的出游时间是2021年春天。大疫三年，没想到出行是一年比一年难，相比过去的期待，更愁未知的变数，写游记都没了心气，这回从五一歇到端午，终于让我下定决心整理完一年前的 新疆 之行。这是我第三次去 新疆 ，也许有人看过我以前的游记：2017年秋天在 喀纳斯 看湖徒步~ http://www.mafengwo.cn/i/6793073.html 2019年初夏在 伊犁 草原露营骑马~ http://www.mafengwo.cn/i/17190439.html 加上这篇春天的 新疆 杏花——如果去年心心念念的冰雪 喀纳斯 没有落空的话，就真能说一句：我陪 新疆 走过了三餐四季。

和前两次进疆不同的是旅伴，赵老师学期中无法同行，我就约了我的母亲青草女士。小时候青草女士总带我出去旅行，因而我拥有了比同龄孩子更快乐的童年，现在的她还是很爱旅行，只是大多和同龄阿姨一起，报传统的旅游团刷最著名的景点。我一直想让她体验一次慢节奏、沉浸式的旅行，恰逢青草女士即将光荣退休，来一场春意盎然的追花之旅正好开启精彩的人生新篇章。

撮合这次旅行的是我的老朋友大兵，“新” 新疆 人，我愿称之为 新疆 的活地图。记得第一次来 新疆 我就是找他要的攻略，第二次和他畅游喀拉峻，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他从大学起就玩户外徒步、轻奢露营，在驴友圈可谓一呼百应，有他在的旅行，想来不会寂寞。

旅行的快乐还在认识新朋友。“活地图”召集的旅伴来自天 南海 北，有（照片从左到右）新婚小夫妻浩然和小洪、 上海 三人组黑土、美玲和郭郭、 长沙 的能干女老板小罗。 上海 的三位也是多次来 新疆 ，同属徒步达人一挂——和他们搭伴有点奢侈，美玲是 新加坡 籍，只能住接待外宾的酒店，除了 乌鲁木齐 这样的 大城 市，其他的小县城几乎只有条件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可以招待。我记得当时进疆的政策是：外籍人士需在大陆低风险地区停留满57天（我也不知为何有零有整的是57天），带护照旅游的在每一个关口都要被反复盘问。我们同国际友人一路过关斩将吃香喝辣，在非常时期也是十分难忘的回忆。

小的团队总是更温暖更亲近，九天的相处发生了很多精彩故事，游记便是记忆最好的载体。

第一天是汇合日。当时的 新疆 管控政策还比较严格，飞机落地后我们进行了一段非常繁琐漫长的防疫手续：先是飞机依次排队等候约20分钟，期间有空乘人员来测体温、检查健康码行程卡，然后根据语音播报四排四排地下机。我习惯选择飞机后排的座位，着实让我们等了好长时间，火急火燎地取完行李，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我们在 乌鲁木齐 入住的酒店是野马丝路驿站。19年那次，我和几个朋友还专程买票来过这里，酒店老板同时也是 新疆 古生态园·汗血马基地的老板，基地就建在这个酒店顶楼（没想到第二次来我还是搞不懂这是什么奇葩结构）。当年我还特别做过功课，入住野马酒店，可以免费参观汗血马基地，连玩带住，下午的行程是有着落了。

没到入住时间，我们寄存行李先去附近随便吃了抓饭。 新疆 美味无数，但抓饭我每次只吃一回，而且得在第一天吃，但凡肠胃多沾几滴羊油，就会觉得抓饭腻得不行。但我确是不爱抓饭的少数人，我见过很多人对 新疆 抓饭欲罢不能！吃完饭后散步回酒店路上，在小卖店买了瓶水，结账随口跟老板聊两句，老板还追出门多送了一瓶，我们一下子心情很好。我赶紧借机给青草女士洗脑：“看看咱 新疆 人民多好！大美我大 新疆 ！ 新疆 YYDS！”青草女士应该能代表一部分人对 新疆 的误解，理由无非是八百年前的治安和历史遗留问题，毫无根据的什么本地人上街，100个人99个丢东西，仿佛他们亲眼所见一样。事实上， 新疆 有全国最密集的岗亭，方圆百米内必有便衣警察，打通110三分钟之内正义使者就会从天而降，买把菜刀都需要身份证实名登记。用我们遇到的一位出租司机的话来说：“现在的 新疆 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你深更半夜走在街上，醉鬼看见你都要绕着走滴—— 新疆 现在一个小偷都没有喔——我们都是大好良民！”

（△ 警察蜀黍带我们去找朋友推荐的缸子肉餐厅）回到酒店休整一番，快五点才进野马基地，勉强赶上个马术表演的尾巴。青草女士属马，爱马也怕马。成年的汗血宝马能有一人多高，威风凛凛，对人也是很有震慑力的。不过我发现这回的宝马似乎比夏天时温顺，罕有摇头晃脑疯疯癫癫的，也许是淡季碰上限流，一惊一乍的熊孩子少了，马儿更加悠闲自在。

马术在西方是贵族的运动，骑马对他们而言不但是一种艺术，更是一门学问，它极致结合了骑师与马匹之间的沟通和调教。我在 新西兰 旅游时也曾参与半专业的骑马，马的优秀不光体现在血统上，更在性格上，即使对骑马毫无接触的人，在高大的马背上依然有十足的安全感。国内的马术目前还是一个相对小众的领域，普通人旅游能接触到的，多是牧民生产乳肉、日常畜牧用的家畜，经济实用就好，不太讲究血统，也没有复杂高深的驯化过程。这里是国内比较少见能够一睹名马风采的地方，他们从 中亚 引进百余匹经过专业认证的纯种汗血马，经过专业研究、自主繁育，如今已是全国最多马匹存栏量的良种马繁育基地。

我这次去才留意到，野马基地里还养了金雕和孔雀。金雕号称世界上最凶残的猛禽，经过训练的金雕能够帮助猎人追捕猎物，古时的哈萨克族就专门训练金雕抓捕雪地里的动物，在一些传统比赛中还会用狼来训练金雕，所以在草原上就会出现金雕追狼，并且抓伤对方的事情。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金雕，目光炯炯，确实神气十足，只是被关在铁笼里，不知还能否有统治150公里上空的气魄。

四月的硅化木林气质更冷冽，之前来是夏天，四周有绿树，当时还感觉硅化木不过是露天博物馆里的展品，这次就真有置身史前世界的氛围感了。 新疆 的硅化木主要分布在 奇台 ， 木垒 ， 吉木萨尔 沿线的茫茫戈壁上，自80年代被发现后，引起了大量的盗采烂挖现象，因此政府开始进行保护工作。但由于硅化木存在于茫茫戈壁中，保护起来，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精力，因此景区响应了政府的异地保护的政策，在园区内开辟出一块区域进行专项保护，也让更多的游客欣赏到这些穿越时空的戈壁瑰宝。

7000万-2亿年前的侏罗纪、白垩纪时代，地球年轻好动，造海运动此起彼落。粗壮茂密的南杉木、松、柏、桦树在这里生长了无数个年头。突然某一天火山爆发，莽莽森林顷刻间埋入海底，林中的 大树 因瞬间的炽火还来不及焚烧即被炭化，又在陷入海底时遇到二氧化硅充裕的富硅层，在超强压力下迅速渗入炭化的树体。 大树 是模型，二氧化硅是充填物，在火山爆发的刹那间完全融合成一体，在真空海底深埋上亿年，最终成为了硅化木。古生态园里的硅化木据考证距今约有1.6亿年，属侏罗纪时期、恐龙称霸的年代。 新疆 现今的沙漠曾经也是郁郁葱葱、湖清水秀，这些硅化木就是最好的地质证明。

出园，打车到二道桥找一家 新疆 朋友推荐的缸子肉。进门两侧都是电磁灶眼，上面煮着几十个搪瓷缸子，里边果然都是本地飨客，一家店里坐着的维族人比在 新疆 玩九天见得都多。缸子肉可以解释为清炖羊肉的缩小版，每盅搪瓷缸里放一大块羊肉，一些葡萄干、红枣、枸杞和鹰嘴豆，两三块胡萝卜，把盖子一扣，小火慢炖，味道香浓，口感丰富。他们家还卖鸽子汤，我猜想内容也差不多，只不过把羊肉换成鸽子。我和青草女士一人点了一种，又加了几串每桌必有的羊肉串和烤羊肝。店里生意很火爆，我们跟两个维族人拼一桌，我偷偷看对面的女生，明明已是浓眉大眼，还化着浓重的烟熏妆，印象里在 新疆 见到的维族人都会这样精心打扮，哈萨克族就更原住民，“粗糙”一些了。

不一会儿点的吃的送上来了，不像想象中的搪瓷缸子直接上，而是把羊肉、恰玛古和鹰嘴豆等等盛出来放在一个碗里，另一个碗用来装清汤。肉串和羊肝比我想象中更大，肝子一串才5块，红柳大串15元，这种分量的大串搁 北京 能卖出3、40的价钱。随着缸子肉还送了每人一块窝窝馕（后来听说叫“ 新疆 贝果”），咬了一口又干又硬，后来看旁边人才知道是要掰成小块泡在羊汤里的，和 陕西 的泡馍差不多。缺少主要战斗力，看着满满一桌食物我和青草女士都露出惊讶又痛苦的神色。 新疆 菜量确实对女生不友好、对鸟胃不友好，若是知道还送主食，我们俩点一盅缸子肉、两串羊肉也就足够了。听闻 新疆 人多拿缸子肉配馕作为早餐，我们实在是自愧弗如，美食再好吃，这分量和高热量高蛋白，也够人消化一阵。

打着饱嗝，扶墙出来，想要导航回家时我才发现这个餐厅离大巴扎也不太远， 我问青草女士想不想再去巴扎逛逛，她已撑得生无可恋于是作罢。 新疆 饮食多肉多油，奶制品丰富，青菜也主要是皮牙子、胡萝卜、土豆一类，绿叶菜少，清淡胃可以随身带些茶叶解腻，多吃水果。每个地方的饮食都和他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相关。缸子肉的来历，据说与上世纪五六十年 喀什 地区兴 修水 利有关，为了鼓励民众的积极性，当地领导经常带着羊肉、胡萝卜来慰问。人多不好分，于是大家就用自己携带的大茶缸来分装，这成了当时最好的美食，也从 喀什 走遍 新疆 。品尝当地美食，再听听当地的风土人情，东西合不合口味都不要紧（反正是合我口味了），毕竟旅行的意义，不就是要感受文化差异、体验别人家的生活嘛！

第一天的行程定在上午9:30出发，青草女士6点就把我叫醒了，我炸着头发探身掀开了窗帘一角，外边还是黑黢黢的一片。这是很多初到 新疆 的人最先需要调整的作息： 新疆 与内地有2个小时的时差，酒店早餐一般也要8点后开，无论想看风景的心情如何迫切，还是先睡足回笼觉再说。不紧不慢地用完早餐，我们终于见到了本次旅行的全部同伴。大兵是当仁不让的队长，负责行程规划、开车和苦力，其他人都对长途开车不自信，又额外包了辆车（这在长路漫漫的 新疆 非常明智）。因为贪吃早餐的苹果慢了半拍，我没有抢到头车，有幸轮得后车副驾宝座的我，看浩然主动选择夹在后排中部，还拼命缩腿给女伴腾出位置，不禁想起当年赵老师和我互不相让用肩膀拱人抢座的事迹，婚姻与恋爱的差距不能琢磨，说多了都是泪。

大兵、 上海 帮和小罗在前方开路，我就在副驾组织大家相互介绍和聊天。司机索师傅内向腼腆，回答问题基本控制在五个字，“我姓索。”“索额图的索。”“我是回族的。”这三句话几乎也就是九天下来我对索师傅其人物背景的全部了解。浩然和小洪是在 苏州 工作的一对“苏漂”，女孩子是 厦门 人，男生来自 大连 ，一南一北两个海滨城市，总有点相爱相杀的意思。我说 大连 的海鲜肥，小洪根本不以为意，再讲 厦门 风景美，她也好像见怪不怪。大海的话题对他们没有什么吸引力，道路两旁的巍巍雪山才是最耀眼的——第一次看见雪山的除了这对新同伴，还有我的母亲青草女士。我看他们不停惊叹着狂按快门，心里竟突然有些得意和骄傲，作为从未久别自己家乡的人， 新疆 已是我为数不多三次奔赴的地方，动辄3000km的遥远，足见我对它的特殊感情。

前车打着右灯驶离了高速，我心情复杂地看他们直直冲上了尘土飞扬的矿地路：19年我们几个好友走这段时，200km几乎全是这样塌方颠簸的搓板路，沿途只有拉煤的卡车同行，一路灰头土脸，颠得骨头散架，令人叫苦不迭。好在新修后的S101已经铺上了大段沥青，熟悉的颠簸土路就像想故意吓我一下，也不知在哪里又突然拐进平坦且弯曲的盘山公路了。

新疆 省道S101，是上世纪60年代为了备战备荒、防止苏修袭击修建的一条国防公路。由于当时世界各国的通讯卫星技术不发达，且在运输方式上相对单一，很多地方都会专程修建这种用来沟通战略、连接方向、指挥枢纽、通往各个边防基地的军事公路。S101全长308公里，自东向西贯穿在天山内部，起点是 乌鲁木齐 的西山农场，终点在 乌苏 的巴音沟。在战争年代，它被赋予了特殊使命，之后因路况恶劣、地形复杂被一度废弃，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尽管近几年 独库公路 已经名声大噪，同为天山公路的S101却依然深藏在大山的褶皱里。

我们这次选择从 呼图壁 雀尔沟进入S101省道，途径石门子、鹿角湾，最后到达 安吉 海大峡谷。这段山路去年才刚刚修好，而且大车不多，至于两年前硫磺沟那段不堪回首的破路，还是被我们绕开了。

雀尔沟段的山路也被人称作“百里画廊”，是一段色彩极其丰富的雅丹地貌（虽然观景台牌子说是“丹霞”，但看介绍是南山侏罗纪喀拉扎组山脉经风化剥蚀作用形成的，经赵老师代咨询地理老师，感觉此处应为雅丹）。在我之前的印象里，雅丹地貌多是造型奇特，颜色却相对单一， 比如 乌尔禾 的魔鬼城，整体还是在黄土的基础上有或深或浅的层次，确实不及水蚀作用的丹霞地貌来得绚烂。雀尔沟的雅丹却是极其明艳的，一路顺着蜿蜒山路盘旋向上，光怪陆离的色彩透过车窗从四面八方涌来，紫红色、棕褐色、浅黄色、灰绿色、灰白色......各种颜色交杂在一起，它们灿若红霞、此消彼长，那么明快强烈，真是带给了我极大的视觉震撼！

车行至一处观景台，当地人给它取名“锦绣河山”。 新疆 的春天来得晚，阴面的山丘还被白雪覆盖着，另一侧已经露出了斑斓的彩山。曙光乍现，站在高处极目四望，泼墨般的雪景肃穆而大气，几十米外又是层层叠叠的峡谷风光，置身其中，有种一览众山小的酣畅，心头也油然生出江山如此多娇的感慨。

我们的午饭是在一处隐蔽的湖边野餐——当时本来好好走着公路，却看前车打着双闪突然拐进了隔离带旁的一条土道（如果那也算路的话）。索师傅一头雾水地把车停在路边，我们又七嘴八舌地讨论半天，才确定他真的是要把车开到下边去。我抓稳扶手，心中哀怨深重：早在第一处停车点，我就跟大兵说了前面帮我找地方方便一下，后来一路都是没遮没挡的单道公路和空旷的观景台，现在又给我这种利尿的砂石路，就出现了其余三人赞叹“风景好美”，而我焦急地寻找“哪块石头看起来能嘘嘘”的清奇画面。

公路之下的风景别有洞天，此前一路都是坚硬的山石和戈壁，摇晃着身子拐了几个弯，远处竟出现了幽蓝的湖面。因为小路很窄，一眼看不到方向，我并没想到能把车一直开到湖边去。直到大家惊叹着跟前车一起穿过两块怪石遮蔽的转角，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这里是S101与 呼图壁 河交汇的凤凰湖，一座集发电、灌溉、观光于一体的 赤壁 天湖。

呼图壁 河与四周的天山 融水 顺着自然冲击的河道奔腾而出，在这里形成了高峡 平湖 ，两侧的红山石壁陡峭，景色无比壮观。湖面上的冰雪还未完全融化，只在河岸露出莹蓝色的边缘，湖水清澈见底，郭郭和大兵已经忙碌起来，变戏法般地掏出几个花盘子，就着流动的冰川雪水冲洗干净。

大兵天生有浪漫情怀，搞起户外野餐很有一套。不过是路途中的小小一站，仍是仪式感满满地铺上了漂亮的野餐垫、架起桌子，三大盒椒麻鸡与现切的皮牙子拌在一起，疙瘩馕摞成小山的形状，还煮了热气腾腾的奶茶......旅行里的奢侈感，大抵就源于自然馈赠的风景，和这种能随心所欲、自在停留的时间。

吃过午餐，大家散在山谷的各个角落拍照。这里怪石嶙峋，树木瘦坚，远山巍巍，随便哪个角度，都写尽了天路的险峻和磅礴大气，而漫天风尘中忽见碧玉般的水，会有“久旱逢甘霖”的喜悦。我曾在网上看到有对很有个性的新人想在凤凰湖办一场婚礼。那新娘不爱花草，偏偏中意这里的荒蛮风景，要克服重重困难，把宾客和大厨一并打包运进来。我当时一度脑补了这场炫酷婚礼的现场——直到大兵给我看他夏天在凤凰湖拍的照片，壮观的红山被绿草密密覆盖，荒凉孤冷的美西公路突然就变成清新秀丽的山湖草原。不同季节的 新疆 ，就有迥然不同的魅力，所以即使我是第三次到 新疆 ，依然会有惊喜和新鲜感。

从凤凰湖至鹿角湾的一段，属于高山草甸的风光。坐在车里，四面都环绕着雪山，心情激动地摇下车窗，会从山尖尖上吹进来凛冽的冷风。

我们把车停在一处哈萨克老人家的山坡上，老人笑盈盈的脸庞黑里透红，一米六的个头，歪戴着一顶三叶草的毛线帽子，并不懂汉语。他饶有兴致地看我们在草地上嬉笑打闹，后来连青草女士都玩开了，在偌大的草场跑了好几圈。

这里无限地逼近天山山脉，春天的草还是干黄色的，很像我在 新西兰 南岛 看到的风景，倘若再过上半个月，想来又要变成海蒂电影里的童话世界了。

随着海拔继续升高，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构成了让人措手不及的小气候。一步一换景，十里不同天，一日之内，阴晴雨雪轮番经历，是 新疆 旅行的常态，也是它的迷人所在。在一处像极了 北欧 森林的路旁，一行人哆哆嗦嗦，终于踩在了雪地上。之前的路虽也满眼都是白雪，但基本都是远望，此处看着松针披上白衣，我们再顾不上寒冷和大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要求停车。

今年春节的时候，我本就计划要来 新疆 看雪。无奈疫情反复，已经出了的机票被迫退款，在初春遇到冬景，算是弥补了那时的遗憾。当人们通过手机看到仙境一样的皑皑白雪时，是不会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风的，那种下车仿佛跳进冰箱的瞬间，才让我们对这个地方的感受变得更立体了。我拍了几张照片问青草女士，“冷吗？冷就先回车上。”青草女士答，“冷，我还想录个小视频。”——我们一边哀嚎着太冷，一边穿着单薄的春装在这里疯玩了15分钟，恰恰是这神奇的冬夏交界，能让你找到跨越时空的景色，看鲜花顶着冰层盛开。

当然，想要在 新疆 找寻极致景色，光靠理想是不行的。S101虽然铺了柏油，中途仍不时经过石子路和沙土路，山顶的公路上还有没化的冰层，特别是冬季，需要四驱越野车和雪地胎才能安全通行。去年冬天，大兵和几个好友一时兴起想来个“凛冬穿越”，2400km的“说走就走”以4次陷车抛锚作为结局——我们这天偶遇陷进雪地的小轿车拦住去路，同行男士们纷纷下来帮助推车。这里提醒自驾游客千万要做好攻略，谨慎小心！

我们最后来到了 安吉 海大峡谷，别名红山大峡谷、 乌苏 大峡谷， 新疆 对于景区的命名也像疫情管理一样，各地不互认，站在峡谷的两岸观赏，就有了两个名称。流经峡谷的 安吉 海河发源于依连哈比尕山主峰，经过长年冲刷，在通古特附近冲出天山峡谷，在天山北坡之下形成了规模宏大的河谷冲积扇。这里本来不是景点，只是这几年在民间被传扬，当地部门便有意将它开辟成收费景区。谁知开发工作迟迟没有动工，却先行拦了道围墙，不让人进了。

我们按导航经过 安吉 海大峡谷的入口，见许多车在门前停着，一群人堵在路口交涉，就知道吃了闭门羹。好在大兵知道路，前行两公里调头：“这是他们的矿区路，以前不让进的时候我们都从这里绕。”从后面看峡谷需要爬一段比较陡的山坡，形容起来就是距离短、特别喘，我本来担心不怎么运动的青草女士爬不上去，却见她穿着双软皮靴手脚并用很有决心的样子，我也瞬间攒足了劲儿，数着节奏教她一起调整呼吸。同伴们在前方送来善意的赞美，感觉和我们一起旅行，连她的心态都更年轻了。

峡谷风光气吞山河，数罟交织的河流像是一根根密布在河底的毛细血管，嗓子眼充着血看，更加剧了我们见到它时的心潮澎湃。安集海大峡谷有着令人目眩、张弛险峻的景观：峡谷两侧是从上到下依次排开、皱皱巴巴的紫黑色阶地，和我们此前去过的 独山子 大峡谷相似，但可能是因为俯瞰，并未感到在 独山子 那般张牙舞爪的狂风。300米落差之下，简陋的矿地路像蜿蜒流淌的辫状细流一样百转千回，偶有落石滚入渊底，良久方止。看着运煤吃力地沿着S型道路不断攀升，惊讶于人类对自然的开辟之深入，当更多的奇骏的公路被修筑，人事物就可以通过它而流动起来。

傍晚六点的天山山脉在柔和的 日光 照耀下显得遗世独立，点缀在峡谷间的丰富色彩像是和了松节油的排笔，在自然画卷上铺了一层重重的油彩。因为温度下降，本着谨慎的原则，我们没有等到落日，原路下坡，入住 奎屯 。一顿大盘鸡下肚，还有什么辛苦可言呢！

我给自己定的小目标是“一生至少要去六次 新疆 ”，目前已经完成了三次。这在很多不了解 新疆 的人眼中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你如果知道 新疆 面积有166万平方公里，占了 中国 国土总面积的六分之一，可能会对它的地大物博有个初步概念。事实上，我去了三次 新疆 ，至今没有走出 北疆 ，因为它的变化实在太快——这种变化不是指发达城市的规划建设，而是四季的语言，就像我第二次来到赛里木湖，却像是去了个全新的地方似的。

（△2019.6开满金莲花的山坡）

（△2021.4冰雪世界的梦幻蓝冰）

从 奎屯 到赛里木湖有三个多小时车程，这在 新疆 不算路长，但让一个没有困意的人干坐在那儿和两位腼腆沉默的男生大眼瞪小眼，还是有点难捱的。在一段近乎窒息的无声折磨下，我终于没忍住向前车同伴提出想要换车陪聊的需求（好在索师傅没有见怪），这件事也让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 新疆 旅行需要耐得住寂寞，有个健谈幽默的旅伴，可遇却不可求。